生长在林区,对草木便生就一种偏执的情怀。
儿时,父母忙于生计,并不在意我们的行踪。姐弟四个又挨着尖,整日里团着伴,换着花样的去耍。
前后院一招呼,二三十个孩子总有。成天个玩:过家家、踢盒子、藏猫猫、丢沙包、跳皮筋、欻嘎啦哈…总是那种丢心丢肺的快乐着。
小镇里,家家住的是一水的粗木椽铆,外贴黄泥坯的平房。一栋房总有六七户人家。都是木障子、木板制的大门。拖着长长的院脖,院里辟出菜园,码着高高的柴火垛。
家里没人时,院门只随便挂把铁锁。说是防护,倒不如说只是达到个通告的作用。
冬季是嘎嘎的冷,冷得冒白烟。玻璃窗上也结了霜花。屋顶、树枝都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出门片刻,头发、眼帘便挂了霜。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能听见冰起裂的干响,枯树丫踩在脚下,也是崩脆着就折断了。
呵气团雾,冻得狠了,眼泪便自滑下来,门牙也冻得凉凉的发酸。孩子们都穿自制的大棉祆厚棉裤、鞋帽手套一式齐全。个个浑圆的样。
总是下顶大的雪,一夜雪下过来。早起门都推不开。热心的邻里相帮着清扫,先辟出条路行走,再攢了雪堆,顺手便堆就个大雪人。
雪过后的晨,是忙碌的晨。
有雪的天并不冷。我们忙着打雪仗,去有小坡的地方放爬犁,打冰滑。
最好玩又解馋的是翻了山,用粘网粘清晨出山觅食的鹊。两树间开阔的地方支上网,网边放几笼鸟,这鸟被称作‘鸟油子’。不拘品种,爱叫便好,做引唤鸟使用。布置停当,便躲开些距离,在雪地里堆柴升火,围火取暖。粘得了鸟,便去了毛和内脏,轻撒些盐烤了吃。没有比这再好吃的食物。
大人们也不闲着,冬季是伐木的季节。围抱以上粗的大树,用油锯放倒。宽敞的地界,用机械。狭窄的密林,便使马匹单根的拖拽出来。
偶得了闲空的,便去河里,砸了冰窟窿抓鱼,冷水鱼可是东北独有的。肉细腻,没有杂刺,也没有土腥味。干炸或做汤。
只放香菜和盐,汤便是奶白的鲜。
天转了暖,松郁翠,笔直的白桦树下,漫山的‘映山红’绽放开来,是铺天盖地的嫣红,蛰伏着的蜂蝶也都在这花海里苏醒,忙不迭的相互招呼。
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映山红俗称达达香。花可直接食用,甜香甜香的,晒干的花和根茎泡茶饮,有止咳治气管炎的功效。冬季折了干枝插在水瓶里,屋暖便会开放。
如今网上、花市竟能买到,叫她再生花。这是我不愿见的。长此以往,这般去伤枝,怕是会绝了她。
依次的野山果:羊奶子、托玛、高粱果、雅格达、嘟柿、水葡萄、山丁子、稠李子…成熟着,我们便在这酸酸甜甜里,滋着嘴。
跑得累了,便顺式躺在柔草的山坡上。野花就开在身边,有山泉的叮咚做响,小鸟儿的唱鸣,蜘蛛在树杈间布网…看天上的云朵,白白的,一团团,形态各异,变换莫测。为了确定一朵云的象形,我们斗着嘴。
天真蓝,空气里有松汁的香。
(图片釆自网络:实景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