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学习过写格律诗的朋友,估计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那就是:格律诗词的对仗好难啊!
有时候意思对了,平仄,词性和句式不对,有时各方面都对了,最后又没有自己表达的意思了。
这真是让人很头大的一件事情啊?
我们在写的过程中,往往也是顾此失彼,很难写出完全没有一点对仗问题的句子。所以,这也导致很多现代人,对律诗敬而远之。
格律诗的对仗,真的有那么难和高深莫测吗?现代人真的写不好对仗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这次我们就请来许昌市诗词学会会长李国庆先生,从格律诗词对仗的本质特点说起,总结出写好格律诗词对仗的5个要素。
这是一篇纯干货知识,是李老师经过大量写作和揣摩,总结出来的心得体会。
大家一定要看到文末。一些地方看过之后,还有可能不会马上消化,但不要紧,看完没有完全明白的朋友,可以保存收藏此文多加学习,或者加入圈子中,多多的与资深老师探讨交流。
(下面部分,是李老师的完整文章,我只进行排版编辑。)
对仗是律诗区别于绝句和古风体诗的重要标志。写好对仗是写好律诗的重要环节。
好的对仗可以使作品音韵和谐,节奏自带一种音乐美。
从技术层面看,一首律诗的优劣成败,也主要看对仗。
律诗对仗的好坏,不但要看是否符合对仗的五个基本要求:即词性一致、结构相同、语法相协、平仄相对、语意相关。还要注意求新求变,使对仗参差错落,摇曳生姿。
历代的诗人、诗论家都对如何写好对仗、使之摇曳多姿作过精辟的论述。
如中国南北朝文学理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丽辞》中说:“故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対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
要求对仗多用内容变化的“反对”,少用内容一致的“正对”。
元代著名诗人杨载《诗法家数》说:“中间两联,句法或四字截,或两字截,须要血脉贯通,音韵相应,对偶相停,上下匀称。有两句共一意者,有各意者。若上联已共意,则下联须各意,前联既咏状,后联须说人事。两联最忌同律。”
他要求律诗中间两联从内容到句法都要有所变化。
明代中期文学家、“前七子”领袖人物、诗人李梦阳说:“叠景者意必二,阔大者半必细。此最律诗三昧。”
又说:“作诗不过情景二端。如五言律体(其七言亦同),前起后结,中四句二言景,二言情,此通例也。……老杜诸篇,虽中联言景不少,大率以情间之,故习杜者,句语或有枯燥之嫌,体裁绝无靡冗之病。此初学入门第一义,不可不知。”(摘自明代胡震亨《唐音癸籤》卷三)
李梦阳根据自己的创作实践总结出:凡重复写景不可一景到底,必须和情结合,做到“情景混融,错综惟意”;凡阔大的景象不可全篇都大,必须另一半细写。
这是写律诗的要领和真谛。
清代刘熙载在《艺概·诗概》中说:“律诗中二联必分宽紧远近,人皆知之。”
这是说律诗中二联内容形式不能相同,要求严谨中有变化。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根据先贤论述,结合我自己的创作体会,写好律诗的对仗,主要做到以下五点。
一、情景混融,错综惟意。
这就是元代诗人杨载所说“前联既咏状,后联须说人事”,内容上错综变化,力求避免雷同。
或如明代李梦阳所说“中四句二言景,二言情,此通例也。……老杜诸篇,虽中联言景不少,大率以情间之。”如唐杜甫《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这首五律创作于唐代宗大历三年,公元年,杜甫时年57岁,距生命的终结仅有两年。
当时诗人处境十分艰难,凄苦不堪,年老体衰,贫病交加。杜甫沿江由江陵、公安一路漂泊,来到岳州(今湖南岳阳),登上神往已久的岳阳楼,凭轩远眺,面对烟波浩渺、壮阔无垠的洞庭湖,不由发出由衷的礼赞;继而想到国家多难,而自己又飘泊无定,有家难归,感慨万千,于是写下《登岳阳楼》这首千古绝唱。
颔联:“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用极其凝练的语言写登岳阳楼所见:将洞庭湖水势浩瀚无际的磅礴气势和宏伟壮丽的形象真实地描画出来,勾勒出一幅气象万千的画面。
这两句写景,境界十分阔大。一是极写洞庭湖水面的宽阔,二是极写水的力量,能够割裂大地、浮动乾坤。表面看,这两句纯粹是写景,但景中寓情,渗透着诗人的胸怀,折射出唐王朝的分裂衰败和国势的飘摇不定。
颈联转入抒情:“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无一字”指的是没有一点消息,一点音信。
诗人此时一家人漂泊“孤舟”,举目无亲,对整个国家和地方上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对一个念念不忘君王、不忘国家、不忘人民的诗人来说,有一种被社会遗忘的悲哀,精神上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折磨,加之年老多病,衣食无着,其精神上、生活上的惨状可想而知。
需要指出的是,诗的颔联和颈联都是由登楼所见的观景引出,只不过颔联以写观景所见为主,颈联以写观望所见而引起的联想为主。
这两联在内涵上也是一脉相通的。表面看起来一联写景、一联抒情,二者毫无联系,实际上是一脉相通的表现自己政治生活坎坷,漂泊天涯,怀才不遇的心情。
这两联中,上联境界极大,下联境界却很小,大小相映成趣,其间也包孕着诗人的无限感慨。
就景象来说,上联展现的是浩瀚的洞庭湖水,下联则画出了水面上的一点孤舟。“乾坤”与“孤舟”对比,阔大者更为浩渺,狭小者更显落寞。
尾联抒写出诗人眼睁睁看着国家离散而又无可奈何,空有一腔热忱却报国无门的凄伤。
总之,全诗意蕴丰厚,吞吐自然,雄浑大气,气度超然。
正像清代沈德潜《唐诗别裁》对这首诗的评价:“三、四雄跨今古,五、六写情黯淡。著此一联,方不板滞。”可以说,颔联写景气势磅礴,宏伟壮丽;颈联抒情,凄凉悲壮,深刻细致。
古人称其“气压百代,为五言雄浑之绝”,名副其实。
再如唐刘禹锡《西塞山怀古》: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这首诗是刘禹锡在唐穆宗长庆四年(公元年),从夔州(治今重庆奉节)刺史调任和州(治今安徽和县)刺史,沿江东下赴任途经西塞山时所作。
当时,唐朝自经历公元年12月至年2月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严重,唐帝国中央政权受到严重削弱。
唐宪宗(李纯,年——年在位)时期,唐朝虽然取得了几次平定藩镇割据战争的胜利,国家暂时出现了比较统一的局面,但到公元年、年河北三镇(又称河朔三镇,指范阳、承德、魏博节度使)又恢复了割据局面。
面对当时藩镇割据、国家分裂的严峻形势,刘禹锡触景生情,抚今追昔,写下了这首感叹历史兴亡的不朽诗篇。
首二联:“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是借史讽今,通过吟咏西晋武帝吞并东吴,国君孙皓率东吴大臣举国投降的历史情状,深刻地揭示出“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刘禹锡《金陵怀古》)的警世哲理。
公元年(西晋太康元年),晋武帝司马炎命右卫将军王濬率领以高大的战船“楼船”组成的西晋水军,顺江而下,讨伐东吴。
东吴国君孙皓,凭借长江天险,并在江中暗置铁锥,再加以千寻铁链横锁江面,自以为是固若金汤。谁知王濬用大筏数十,冲走铁锥,以火炬烧毁铁链,帅军顺流而下,直抵吴都附近的三山。
孙皓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军万人抵御王濬,见晋军旌旗蔽日,闻风而降。孙皓君臣听说王濬军队的旗帜器甲,连天蔽江,威势极盛,莫不胆破魂飞。于是备亡国之礼,驾素车白马,袒露肢体,缚住双手,衔璧牵羊,举国投降。
颔联“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形象地概括了这一历史。
接着,诗人由咏历史情状转入颈联抒写人事:“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人世几回”高度概括六朝兴亡,用笔精炼,繁简得宜。对句诗人没有继续用干巴巴的理论说教去抒写“人事”,而是从六朝兴亡广阔的历史背景中引出西塞山。
写“西塞山”没有把笔墨用在对山势奇伟峻拔的外形描写,而是用“山形依旧”四个字,突出表现出人事之变化,六朝之短促的历史喟叹。从而深刻揭示出“江山不管兴亡恨,一任斜阳伴客愁”(包佶《再过金陵》)的思想境界。
不少诗评家都对这一联给以高度评价,称为“圆熟”(清纪昀语)、“简繁得宜,此法甚秒”(清屈复语)。全诗寓深刻的思想于纵横开阖、酣畅流利的吊古伤怀之中。
诗人表面好像是在客观地叙述往事,描绘历史古迹,实际是借咏六朝覆灭的教训,给于当时骄侈腐败的唐王朝以深刻的警示。
在当代,深谙律诗对仗创新变化三昧,且能运用自如的当属一代诗词大家近代伟人。
例如《七律·冬云》:
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
这首诗写于年12月,当时,中国经历了3年特大自然灾荒,国外正鼓噪着一片反华浪潮,帝国主义、现代修正主义和各国反动派纠合在一起,向处在危难中的新中国发动猖狂进攻,一时甚嚣尘上,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诗的首联、颔联写景,但景中寓情。“雪压冬云”、“万花纷谢”“寒流急”,表面上写的是冬天的自然景象,实际上指的是国际上掀起的一股反华恶浪和极其险恶的国际环境。
“大地微微暖气吹”是指国际上亚非拉等地区不断高昂的正义之举。诗的颈联转入抒情:“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诗人以“英雄”“豪杰”象征大无畏的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以“虎豹”“熊罴”象征强大的国际反华势力。
尾联“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用傲寒而立的“梅花”象征不屈不挠英勇斗争的中国人民,高度赞美中国人民英勇顽强、艰苦卓绝的斗争精神。用“苍蝇”比喻屈从于帝国主义势力、跟随鼓噪反华的走狗。
整首诗托物言志,借景抒怀,一二联写景,景中寓情,三四联抒情,情中融景。感情、景物、哲理有机融为一体,蕴含了深广的内容,展现出一个伟大无产阶级革命家坚强意志与大无畏的阔大胸怀,给处在艰难困苦中的中国人民以极大的鼓舞。
而初学者往往犯的毛病就是通篇写景,唯恐写不全、写不透,虽然细腻,但缺乏变化,缺乏情感,充其量起了一个照相机的作用。
应当很好的学习古代先贤和一代伟人在律诗创作中善用变化,巧写对仗,情景混融,错综惟意,力避律同的高超艺术。
二、阔景半细,宏微并衬。
这是说律诗中二联抒写壮阔的意象,不能一阔到底,要一半写阔景,一半写细景。
像李梦阳所说“叠景者意必二,阔大者半必细”,使宏大的意象与微小的意象相互映衬,显得富有变化。如杜甫《登兖州城楼》:
东郡趋庭日,南楼纵目初。浮云连海岱,平野入青徐。孤嶂秦碑在,荒城鲁殿馀。从来多古意,临眺独踌躇。
这首五律,是杜甫早期创作的一首诗。有资料说写这首诗时杜甫年龄才15岁,是在看望在兖州做司马的父亲杜闲时,登兖州城楼所写。
此诗颔联“浮云连海岱,平野入青徐”,写登楼纵目所见远景:浮云连绵于大海和泰山上空,平野一直伸展到青州和徐州。
写远景具有“气象宏阔,俯仰千里”之势;颈联转入对细景的描写:“孤嶂秦碑在,荒城鲁殿馀”,细写兖州境内的古迹:“孤高的峄山仍耸立着秦皇的石碑,荒城曲阜还存留着鲁灵光殿。”写细景有“委婉工细,上下千年”之叹。
尾联总结,承上两句抒发登临怀古之情。全诗结构谨严,格律工稳,虽初出茅庐,却出手不凡,展现出超人的才华。
再如诗仙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首诗是李白诗集中,为数不多的七言律诗之一。
关于这首诗创作背景有多种说法:有说是天宝年间,作者奉命“赐金还山”,被排挤离开长安,南游金陵时所作;有说是作者流放夜郎遇赦返回后所作;也有人称是李白游览黄鹤楼,看到崔颢的《黄鹤楼》后写的,是想与崔颢的《黄鹤楼》争胜。
从全诗所抒发的无限感叹看,我倒倾向于第一种说法,即被排挤离开长安,南游金陵时所作。
全诗前六句虽然都是写景,但从艺术手法上,先从所见细处描写:开头两句“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写凤凰台的传说,十四字中连用了三个凤字,却无重复拖沓之感,音节流转明快,极其优美。
在古代,凤凰是一种祥鸟,当年凤凰来游象征着王朝的兴盛;而今凤去台空,就连六朝的繁华也一去不复返了,只有长江的水仍然不停地流着,大自然才是永恒的存在。颔联“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细致描写登台看到的近景:三国时东吴曾在金陵建都,昔日吴国国都繁华的宫廷已经荒芜,被深深地掩埋在幽径里;东晋灭了东吴后,也曾在此建都,东晋王朝一代风流人物也早已进入坟墓,成为一座座荒芜的土丘。
诗的颈联转入对登台所见阔景的描写:“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这两句诗对仗工整,气象壮丽,把金陵50里外、云遮雾障、若隐若现、“杳杳有无中”(陆游语)的三山景象写得形象生动,恰到好处。再往长江看去,白鹭洲雄立在滔滔江水中,把长江分割成两道,昼夜不息向万里之外的东海流去。
这一联阔景描写,充分显示出李白在表现自然力量的雄大与变化时,善于选取典型事物的本领。短短14个字就将“三山半落”的混茫与“二水中分”的辽阔表现得淋漓尽致,构造出阔大的境界。
这一联阔大景象与颔联的细微景象以及尾联抒情:“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无奈凄凉有机统一,生动形象的表达了诗仙李白深沉的历史感喟与清醒的现实思索。
此诗气韵高古,格调悠远,特别中二联“阔细结合,宏微并衬”景象描写,有力的深化了题旨,体现了一代诗仙高超的艺术手法。
三、动静结合,虚实相生。
历来的诗人大家在创作时,都十分注意动静结合,特别是在对山水或者自然风光的描绘,更是将山水物象作为心灵的投影,与山水为友,与山水对话。
在章法上有动有静、有虚有实,动静结合,虚实相生。在这方面最有名的当属唐代诗人兼画家王维的代表作《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王维这首五言律诗是古今山水诗优秀代表。全诗描绘了秋雨初晴、傍晚时分山村的旖旎风光和山居村民的淳朴风尚。于诗情画意中寄托着诗人高洁的情怀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
首联“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诗人不愧是写山水诗的高手,随意轻笔一挥就勾勒出一幅幽静闲适、清新怡人、雨后山村的自然画卷。颔联顺笔而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写出静态的雨后山村晚色之景:皓月当空、松间朗照;清泉石上、流响淙淙。
这一联虽是静态的景物描写,但着一“照”字和“流”字,又赋予了明月、清泉物的动感。有静有动,静中寓动,仿佛让人身临其境,感受到大自然的脉搏在跳动。
这两句随意挥洒的景物描写,既引人入胜又灵动自然,达到了艺术上炉火纯青的地步,非一般人所能为。
接下来,颈联由自然景物静态转入对人的动态描写:“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诗人采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声夺人的艺术手法。首先是从清翠茂密的竹林里传来一阵阵的歌声笑语,一群天真无邪的山村姑娘洗罢衣服嬉戏笑逐而归;田田的荷叶纷纷向两旁披分,那是勤劳的山乡渔民驾驶着小船顺流而下。
在这青松明月之下,在这翠竹青莲之中,生活着这样一群无忧无虑、勤劳善良的人们。这一联短短10个字内连用“喧、归、动、下”4个动词。浣女未见,而竹先“喧”。渔舟未出而莲先“动”。写动景热闹非凡,把势造足。与颔联静景描写形成极大反差,使静景更加幽静,动景更加喧闹,营造出世外桃源般令人神往的美好图景。这纯洁美好的生活图景,反映了诗人追求安静纯朴生活的理想,同时也折射出他对污浊官场的厌恶。
动静结合艺术手法的巧妙运用更好的突出了这一主旨。
再如南宋诗人陆游《幽居初夏》:
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箨龙已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箨龙,音驮,竹笋别名;木笔,辛夷花,其花未开时苞有毛,尖长如笔,因以名之。)
这首诗是陆游晚年幽居山阴时所作,为诗人表达志士空老、报国无成田园诗作之一,是诗人一生忧国忧民,热爱生活,积极用世,坚韧执着精神的生动写照。
该诗前六句写景,后二句结情,全诗紧紧围绕诗题“幽居初夏”四字展开。颔联紧承首联从动景展开铺写:“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远处望去:湖水初平,入眼一碧,白鹭下翔,悠然翻飞;近处看:绿草茵茵,蛙鸣处处,一片热闹喧腾,透出一派生机。
诗人在纵横开阔的画面里描绘出宁静而又飞动的美景,构成了动中有静深远的意境。
颈联转入对静态环境的描写:“箨龙已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江南的初夏,头番竹笋已经成熟,辛夷花却刚刚绽放。在这里,诗人展示给读者的是静止的竹笋和辛夷花,唤起读者想象的却是时时在生长变化之中的动态的景物。
这一联虽是写静景,但静中有动。全诗前六句虽然纯是写景,但并不板滞、累赘,而是承转开阖,井然有序。首句概言“湖山胜处”,颔联写远处、宽处动态景色,动中有静;颈联写庭院周围近处、紧处静态风光,静中寓动。真正体现出清代文艺理论家刘熙载“律诗中二联必分宽紧远近”的要求。
结联“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陡然一转,由前六句的写景转为抒情:尽管初夏江南生机一片,万物欣然,但诗人忽然想到晚年“交亲零落如云”,四顾惘然,无人共品茗谈心,享湖山之乐,于是,一种寂寞之感,袭上心头,将“志士空老,报国无成”的悲壮心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四、结构多变,错综照应。
一首律诗的优劣成败从技术
角度看,写好中二联的对仗十分关键。
因此,创作时不仅要注意对仗的基本要求,如词性相同、平仄相反等,而且还要注意两联之间句式结构的变化,体现出参差美。这一点许多大家有时也往往忽略。
如唐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这首诗中间二联一二字的“惊风、密雨、岭树、江流”都是二字一顿,三四字“乱飐、斜侵、重遮、曲似”也是二字一顿,最后三字“芙蓉水、薜荔墙、千里目、九回肠”四个句式都是三字句。
这首诗单看一联对仗都很工稳。但将中间两联合起来看,都是“二二三”结构,则显得呆板,缺乏参差变化,影响了对诗意主旨的审美。
因此,在律诗创作当中要尽量让中二联的对仗结构产生错落,形成变化,给读者以摇曳多姿、生动活泼的美感。
如民族英雄、南宋诗人文天祥的《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首诗首联对南宋王朝面临的干戈寥落、岌岌可危的形势做了总括描写。
颔联紧承首联对“辛苦遭逢”、“干戈寥落”做具体描写。用“风飘絮”“雨打萍”两个形象的比喻勾画出国运衰颓、人民流离、南宋王朝风雨飘摇的危险局面。
这两句对仗工整严密,音律和谐。结构上采用“二二一二式”。
颈联“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选取诗人戎马生涯中两个有深刻意义的地名作为当时心境的写照,恰如其分,贴切自然。利用“惶恐滩”“零丁洋”两个地名的多义性,传神地表现了诗人当时战败被俘的“惶恐”与今日被独自囚押、惨遭羞辱的“零丁”处境。
对仗形式采用“四一二式”,构成重叠复沓的句式,精巧而又有变化,读来铿锵有力,耐人寻味。颔联句式的“二二一二式”、颈联句式的“四一二式”,各自对仗工稳,二联之间而又富有变化,显得参差错落,摇曳多姿,大大增强了诗语的美感。
五、错综排列,力避“四平头”。
所谓“四平头”,是指在格律诗中,特别是律诗颔联、颈联连续四次使用词性相同、结构一致的词语作为开头。
“四平头”一说是清代诗人、学者或诗评家在诗歌批评中常用的概念。
这个概念在明代以前诗歌批评史中没有人使用过,更没有人专门对它进行明确而严谨的文字定义。正因为明以前尤其诗歌鼎盛的唐代没有这个概念,所以,很多名人大家写诗往往也不避讳“四平头”。
如唐高适《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
这首诗是唐代著名诗人高适为送李少府、王少府二位被贬官的友人而写的送别诗。
一诗赠二人,除首尾二联总写外,中二联双双分写,不偏不倚。颔联上句写巫峡风光,代指李少府所去荒凉之地;下句写衡阳,代指王少府所去的长沙。颈联上句写长沙青枫江的帆船,是再写王少府;下句写古木萧疏的白帝城,再写李少府。结构上双双交错进行,显得紧密而又有变化。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中间二联开头的“巫峡”、“衡阳”、“青枫”、“白帝”都是表示地名的名词。词性相同,犯了“四平头”。因而清代著名学者、诗评家沈德潜指出:“连用四地名,究非律诗所宜。”(《唐诗别裁集》)。清代著名文学家纪昀也评论说:“平列四地名,究为碍格,前人已议之”(《瀛奎律髓汇编》)。
总之,“四平头”是清代人发现的一种诗句之病,它会造成句式单一,使得整首诗在布局上变得呆板、生硬,从而缺少变化美。
解决这个问题主要采取两种办法:
一是力避词性重复。如果颔联开头用名词,颈联就要用动词、形容词或者数量词。词性不同,词组的结构往往发生也变化,自然避免类同。
二是错综排列。如果非要连续写上四个名词,最好的办法就是错综排列,不要都排在句首。
如唐刘禹锡的《金陵怀古》:
潮落冶城渚,日斜征虏亭。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听。
这首五言律诗,首联、颔联虽然连用了四个地名“冶城、征虏、蔡洲、幕府”,但读起来并不显得累赘、叠加。反而像纪昀评说那样:“如四峰相矗,特有奇气。”
究其原因,就是将四个名词错综排列:“冶城、征虏”排在首联句尾;“蔡洲、幕府”二个名词排在颈联句首。形成“四峰相矗”之势,出现“特有奇气”之效。
总之,我们应当与时俱进,求新求变,在追求“情真、格高、味厚”艺术境界之时,努力写出血脉贯通、音韵相应、情景混融、错综惟意、阔景半细、宏微并衬、结构多变、错综照应、动静结合、虚实相生、摇曳多姿的对仗,让中华律诗这一古老的艺术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更好地担负起记录新时代、书写新时代、讴歌新时代的使命。
(作者:李国庆)
好!以上就是李国庆老师对写好律诗对仗,总结和归纳出的5要素,大家有没有心领神会呢?
若真要是暂时没有懂,也不要紧。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只要我们每天点滴的学习和练习,绝对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写出完美的作品的。
中国写诗大会圈,就是我们这点滴练习的好去处,里面有几百位具有一定诗词造诣的诗友,天天在里面发布优秀作品。大家碰到不懂的东西,还可以畅所欲言的问他们。
我们平时,也不对大家的作品进行任何的干涉,可以尽情的写自己的喜欢的各种形式的作品。
所以大家,若是爱诗词,想写好诗词的话,不妨就进来。